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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看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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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看望

清涼宮裏還是一片荒蕪, 雜草少了許多,不似上一回來的時候,讓人無從下腳。

姜善寧輕手輕腳朝殿裏走去, 她站在門邊朝裏頭望了一眼, 看見蕭逐正背對門口, 搬了張小凳子坐在窗下,不知道在做什麽。

躬身時單薄的衣裳勾勒出緊實有力的臂膀。

她唇角勾起笑,屏住呼吸輕輕走近他,在他身後探頭,發現他的腳邊放了好幾根拔下來的雜草,手裏正靈活地編織什麽東西。

她的掌心倏然落在蕭逐寬厚的肩膀上,側頭在他耳邊低聲喊道:“殿下!”

蕭逐身形未動, 稍稍轉頭看向她,一雙漆黑的眸子裏映著她的身影。

“有沒有嚇一跳?”姜善寧繞過來, 靠在窗邊低頭看他的表情,但沒有看出一點被嚇到的神色,頓時覺得洩氣, “看來殿下早都聽見我要來了。”

蕭逐笑著仰頭,喚了她一聲:“阿寧。”

“什麽時候發現我來的?”

“你在宮門外,見到長錦的時候。”他如實道。

姜善寧目露驚訝:“你的耳力這麽好!”

蕭逐笑了笑, 沒說話,清涼宮裏有幾個應乾帝派來的侍從,他們可不會將他當主子,常常不打招呼,直接就進來了。

他當然得耳力機敏, 在他們進來前就收起了不能讓他們看到的東西。

更何況以前跟著鎮北侯在軍營,夜裏巡邏時, 為了防止北狄人偷襲,還不是得豎起耳朵聽仔細。

“殿下,你編的是什麽?”姜善寧撐在窗臺上,指著他手裏的幾根雜草問。

蕭逐將手擡起來,讓她更清楚的看到。

他的手指上繞著幾圈雜草,手裏捏著的東西編了一半,隱約能看出來是……

“螞蚱!”姜善寧驚喜道。

小的時候,她經常跟姜雲錚一起編草螞蚱,當然認得出來。

她彎腰撿起地上的雜草,手指靈活地就起了個頭,嘴裏說道:“我也會編,以前總是跟我大哥比誰編得多。”

說完她就專心盯著手裏的幾根雜草,不肖片刻,一個栩栩如生的草螞蚱就出現在她的掌心。

她拿給蕭逐看,語氣間頗有些得意:“看我編得快吧。”

“阿寧真厲害。”蕭逐從她掌心裏拿起草螞蚱,由衷誇讚她,轉而問道:“對了,你今日怎麽來宮裏了?”

“今晨皇後身邊的掌事姑姑忽然來了侯府,說皇後想見我,我進宮後就在坤寧宮呆了一早上。這不回來的時候路過奉天殿,我就想著來看看你。”

姜善寧又靠回窗邊,說著說著感慨起來,“那些嬪妃娘娘,個個都是人精,見陛下現在想要拉攏侯府,一個個閉著眼睛胡亂誇我。”

她覺得自己坐在眾嬪妃的中間,就像被人圍觀一樣,硬著頭皮聽她們誇這誇那,現在想想渾身都起雞皮疙瘩。

蕭逐忍不住輕笑:“那也是因為阿寧確實很好,她們才有的誇。”

聽到這話,姜善寧的臉皮臊了臊。

玩笑了一陣,蕭逐捏緊手裏還沒有編織好的草螞蚱腿,狀似不經意地問道:“皇後……宣阿寧進宮都說什麽了?”

姜善寧後腰靠著窗臺,朝後緩緩仰頭,一面道:“皇後也精明著呢,殿下前面的幾位皇子皆是身居要職,話裏話外都是讓我少去打擾他們。另外,還叫我跟十三皇子多親近。”

殿裏的窗戶都沒有窗欞,姜善寧手肘也撐在窗臺上,朝後一仰頭就探了出去。

映入眼簾的先是破舊的檐角,再往後仰,日光從檐角傾瀉下來,刺眼得緊,她就閉上了眼睛。

蕭逐擡眸,就看到她修長白皙的脖頸,日光斜照進來,脖頸上淡青色的脈絡若隱若現。

再往上,她小巧的下巴緊繃著,腦袋吊在身後。

他蹭地站起身,有些擔心:“阿寧你這樣……不難受麽。”

“不難受。”姜善寧闔著眼,燦爛的日頭灑在她臉上,蝶翼般的長睫根根分明,唇畔揚起淡淡笑意。

她說道:“今日的陽光挺好,殿下你沒事了就去院子裏坐坐,總悶在屋裏,都要長青苔了。”

蕭逐抱臂靠在破爛的軒窗邊,溫柔的看著她這般幼稚的舉動。

“四皇子封了太子,估計不久就是太子的冊封典禮。”他頓了頓,沈吟了會兒,“至於五皇子和六皇子……”

應乾帝登基後性子十分多疑,生怕哪個兒子搶了自己的皇位,根本不會放權給他們。

所謂的任職,不過是掛了個職位的空名,真正的職權還是掌握在應乾帝的心腹大臣手裏。

這幾個皇子漸漸長大,也許是怕他們對東宮之位有所覬覦,越晚立太子恐會生變,應乾帝這才立了蕭雲旸為太子。

姜善寧撐起腦袋:“你是想說,他們其實就是掛了個空名。”

蕭逐垂眸看她,雖然沒說話,但是姜善寧從他眼底看出了欣賞。

她歪了歪頭:“我阿爹跟我講過,我就記下了。”

“哦對了,皇後還說邀請我去參加不久後的賞花宴,屆時你也會去吧?”

蕭逐立即答道:“會的。”

和她見面的次數本就不多,哪怕他在賞花宴上會不受待見,也只能遙遙看上一眼,他依然想去見到她。

姜善寧擔心她在清涼宮呆久了會被宮人瞧見,跟蕭逐說了會兒話後就準備出宮。

臨走時跟他說:“下次我進宮給你帶一些吃的,你在這裏總是吃不飽肚子也不行。”

日光斜移,照進殿裏。蕭逐的面容有一半露在日光下,耳朵被曬得通紅。

她忽然伸手捏住蕭逐的耳垂揉了揉,逗他笑:“殿下,開心一點嘛,總是耷拉個臉,下次見的時候可不能這樣了。”

蕭逐身子一僵,被她揉過的耳垂熱的發脹,穩了穩心神後薄唇輕啟,聲線嘶啞:“知道了,阿寧,小嘮叨。”

*

烈日炎炎,勤政殿裏,四角都擺了冰鑒,正裊裊冒著冰涼的水汽。

應乾帝靠在圈椅中,懶懶的看著書案上的一堆奏折。

自從他下詔立太子,這些大臣上奏的折子全都是嘉許太子的。

什麽今日宮門南側的水缸被宮人不小心砸爛,太子親自挑了水將水缸灌滿。

還有什麽朱雀街上有人在鬧事,太子正好在酒樓吃飯,義不容辭將人提去了大理寺審問。

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,這些臣子逮著就可勁誇獎,不就是想在太子跟前長臉。

好在太子生母早死,背後沒有母族的支持,不會有威脅。

正是因為這些,應乾帝才會將蕭雲旸立為太子。

他又想到鎮北侯,他收了鎮北侯的兵權,當然得多加賞賜,本想將他的女兒賜婚給哪個皇子,誰知道姜善寧竟然當眾拒婚。

至於冊封鎮北侯的兒子為駙馬,應乾帝也想啊,但姜雲錚一個上過戰場殺過敵的人,怎麽可能甘心做只有名頭,參不了軍的駙馬。

他嘆了一口氣,甚覺頭疼。

鄧立忽然從外面躡足走進來,躬身道:“陛下,皇後娘娘來了。”

應乾帝一蹙眉,吐出一口濁氣:“宣她進來。”

隨著鄧立尖細的嗓音響起,李皇後款款走進來,身側的宮女提著食盒,她接過來擱在書案上,“陛下,今日天氣炎熱,臣妾特意做了冰鎮的酸梅湯,您喝了可以提神。”

應乾帝“嗯”了一聲,在她的侍候下喝完了一碗,讚了一聲:“確實涼爽,不錯,皇後有心了。”

李皇後垂眸,看到書案上攤開的奏折,她掃了一眼,隱約看到太子,不錯,可行幾個字眼。

她不找痕跡斂去眼底的慌亂,緩緩道:“陛下,不得不說,自打您冊封了太子,旸兒可謂是盡心盡力,一定是想要早日為陛下分憂。每日早起晚歸,昨日給臣妾來請安的時候,臣妾瞧著旸兒憔悴的模樣都覺得心疼。”

應乾帝神色不明的哼了一聲:“這不是他應該做的嗎,怎麽,朕冊封了他,他才知道為朕分憂了?”

他心裏暗忖,早日分憂?怕不是對自己的皇位有什麽想法吧。

他的眉宇間閃過陰郁,有些後悔這麽早下詔立太子。

李皇後唇角勾起笑容,垂下眉頭順著他道:“是是是,這都是皇子們應該做的事情,太子許是年紀小,之前沒有意識到,這不得了陛下的冊封,才知道擔事了。”

她收拾了書案上的碗,遞給一旁的宮女。

話裏話外無不是在貶低蕭雲旸。

應乾帝揉著脹痛的眉心,半晌沒搭話。

李皇後站在他身旁片刻,說道:“對了陛下,景兒今日從國子監回來,高興地跟臣妾說他寫的一篇文章被先生表揚了。”

蕭景便是十三皇子。

應乾帝的眉頭攏了攏,談起這些年紀小的皇子時,他才能舒心片刻。

畢竟年紀小的他們才不會覬覦他的皇位。

“是嗎?朕也有好些時候沒去看過小十三了。”應乾帝撫著灰白的胡須,說道:“這樣,朕今晚去皇後宮裏用膳,順道看看小十三,長進得如何。”

李皇後心中一喜,福身告退,掀起眼皮瞧了一眼他:“多謝陛下,那臣妾先行告退,回宮準備晚膳,今晚恭候陛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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